擺脫刻板印象

 

黃穎盈老師

 

很多時候我們對某些族群會抱有既定的印象，這些刻板印象影響我們跟他們相處時的態度和行爲。因此，旅行「走萬里路」的可貴之處在於我們允許自己在某個時間置身於截然不同的空間，和一群互不相干的人短暫共處，嘗試擺脫刻板印象。

 

七年前的暑假，我拖著一個行李箱，開始了160小時由香港至莫斯科的火車之旅。河北的奇山峻嶺、內蒙古廣闊的草原與稀落的蒙古包、外蒙古邊境寸草不生的無人之境、進入俄羅斯後高聳的白樺樹和起伏的山嶺、一望無際的貝加爾湖、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西西伯利亞平原、金環城市附近古舊的東正教教堂……

 

我享受這七天六夜的車程。

 

甫上車我和旅伴就認識了車卡乘務員叔叔老金，他在西伯利亞鐵路K3列車上工作已十多年。身形龐大的老金看上去不太容易親近，但咧嘴一笑時卻透出一點點傻氣，瞬間打破隔膜。一路上他都非常照顧我們，會特意提醒我們不要錯過某些景點，親切得很。言談間旅伴透露會在火車上過生日，老金便笑說到時會為我們弄碗長壽麵──結果那天他真的端來兩碗番茄蛋麵！配上幾顆生蒜，雖不是極致美味，但我們的肚子都溫暖了許久。車程最後兩天我們在捱泡麵時，他更送來厚厚的麻醬蛋餅，那可是餐卡裏吃不到的家常味！老金的名言是「吃飽了不想家」，時常值班往來俄、中兩地的他，這句話大概是對自己說的吧。

 

列車來到蒙古烏蘭巴托後，基本上已經沒甚麼人了。第一天因電話卡而結緣的美國老奶奶臨下車時，很浪漫地走過來問我們一句：「Can you hear the music from the train？」我們不明所以，她就開始幽幽地唱起來：「啪嗒……啪嗒……啪嗒……」這就是七十多歲人獨自去蒙古騎馬的浪漫！在她的輕聲細語中，幾天沒能洗頭的煩躁感頓時不見影蹤，我也開始學會聽著這「音樂」度過在火車上的獨處時光。願我到了她這個年齡，也能有這樣的魄力！

 

旅程中最深刻的，要數隔壁包廂的兩個武漢大學生，其中一個還是唸俄語專業的呢！因為年齡有點差距，一開始我們並不熟絡，甚至對他們有點愛理不理；但兩位主動和我們交換糧食，還邀請我們一起看他們帶來的俄國電影，大家才漸漸混熟。下火車後，我們一起到莫斯科和塞吉耶夫鎮遊玩三天，彷彿找回了讀書時期的感覺！我們隨興地在莫斯科大學坐上看似不太穩當的索道，下山尋找地鐵站；在全俄展覽中心踏四人單車；在某遊樂園即興玩了一圈不知何時建成的鐵皮懸空摩天輪，嚇個半死；每天走成鐵腿，把莫斯科玩個透……可惜，後來我們的行程配合不上，只好分道揚鑣。離別之際還真有點傷感，這樣的緣分，是百世修來吧！

 

出發前很多人告訴我，坐火車旅遊是自討苦吃，而且俄羅斯很可怕，自由行很危險，因為俄羅斯人不友善，俄羅斯的東西不好吃，旅遊景點到處都是小偷……然而，我看到的俄羅斯很平常。小吃店的俄羅斯老闆娘雖然不會英語，但會熱心地為我們指路；俄羅斯人乘搭地鐵時都很守規矩，先落後上，排隊上扶手電梯，靠右排好；我很喜歡喝俄羅斯的牛奶和羅宋湯，蜜糖蛋糕更是美味；俄羅斯的教堂充滿夢幻感，像到了童話世界……最重要的是，這趟旅程讓我遇到不同的人。

 

公平一點說，獐頭鼠目、冷漠高傲的人到處都有，同樣地，友善熱心的人也不少，就不要再拿民族說事了吧。